学科 口 段双全 （浙江海洋学院教师教育中心，浙江舟山３１６００４） 新课改背景下的中学经典诗文阅读课堂由于 一个，那就是“思想启蒙”，也即“改造国民的精神”。 受人本主义教育思想的深刻影响发生了惊人变化。 因为这个本意鲁迅先生在《（呐喊）自序》和《我怎么 这就是课堂上师生的地位改变了，教与学的观念改 做起小说来》里说得分明，他说：“因为从那一回以 变了，学生们的意见也多起来了。学生的意见一多， 后，我便觉得医学并非一件紧要事，……所以我们 难免出现一些“错读”和“误读”。那么，我们应该怎 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 样规范中学经典诗文多元解读呢？这就需要寻找到 神的是，我那时以为当然要推文艺，于是想提倡文 一种既重视读者的创造性意见，又重视文本所涵容 艺运动了。”［２１而在１９３３年，在应编辑之约总结自己 的意见，还兼顾文本作者的意见的阅读理论来指 小说创作的经验时，他对“思想启蒙”仍念念不忘， 导。什么样的西方文学批评理论可以指导学生正确 他说：“例如，说到‘为什么’做小说吧，我仍抱着十 解读出这三种意见呢？这就可以借鉴西方正统文本 多年前的‘启蒙主义’，以为必须是‘为人生’，而且 解释理论阐释学。 要改良这人生ｏ＂１３１另外，从他的弟弟周作人、好友许 西方阐释学分古典阐释学和现代阐释学。其古 寿棠以及学生孙伏园等人的回忆或鉴赏文章中也 典阐释学主要指古希腊时期、欧洲中世纪和文艺复 可清楚地看出鲁迅先生的这个本意。 兴时期的阐释学。古典阐释学尊重作者意见，“把作 那么，对鲁迅小说应该怎样解读出其中的“思 者当上帝”，可以指导、帮助学生“解读出文本的作 想启蒙”本意呢？要回答这个问题，必须解决好三个 者原意”。”例如，鲁迅先生的白话小说曾经有《孔乙 方面的问题：一是启蒙的对象是谁，他们的思想和 己》《药》《一件小事》《故乡》《阿Ｑ正传》《社戏》和 精神状况怎么样；二是启蒙者是谁，他们的思想和 《祝福》等七篇人选中学语文课本。关于其主题，以 素质怎么样；三是到底怎样进行思想启蒙（改造）。 前所作的多是社会学视野下的政治解读，像“揭露 关于这三个方面的问题，鲁迅先生在小说中用形象 封建科举制的罪恶”“揭露封建礼教吃人”“揭示百 的方式给出的回答是：启蒙对象是“下层劳苦大众” 姓的愚昧麻木”“反映辛亥革命脱离群众性”等等。 （包括下层知识分子），他们的思想“受封建宗法制 这些解读从文本的某个角度来说也是不错的，但若 度和礼教影响极深”，他们的精神状况是“愚昧麻木 从鲁迅先生创作这些小说的本意来说确是有失偏 冷漠冷酷”；启蒙者是先一步觉醒的知识分子（包括 颇的。鲁迅先生弃医从文，先办《新生》杂志，再加入 知识分子型的民主革命者），他们有通过资产阶级 《新青年》《晨报副镌》等报刊写白话小说，目的只有 人道主义和自由民主思想启蒙救中国的热情，但自 ￥本文为浙江省教育厅课题《课改背景下经典诗文多元解读综合研究》研究成果之一。 ２００９／９＂Ｆ ．……．学科 — 鼍篓 薹兰兰兰量三兰兰兰兰＝ —二要—．．＿． 身素质有缺陷，有待提高；而至于用西方资产阶级 经典诗文的指导意义，首先必须了解几个核心概 人道主义和民主自由思想来具体改造“愚弱的国民 念：“前结构”“召唤结构”“视界融合”和“效果历 的精神”这一点，鲁迅的小说大多着墨不多，只有些 史”。 零星的描述——因为鲁迅基于对封建枷锁牢固如 “前结构”是就解读者个体而言的。前结构指阅 “铁屋子”和国民素质荒凉如“荒原”的分析，所以是 读个体已经具备的认知结构。它受到阅读个体所受 一个悲观的启蒙者，因此他认为启蒙的首要任务不 到的文化、经验和习惯等的潜在影响，并且在文本 “召唤结构”是就文本而言的。“召唤结构”虽是 在进行资产阶级思想的宣传与教育，而在“揭出病 解读时发挥促进或抑制的作用。苦，引起疗救的注意”０［３１基于以上认识，所以鲁迅 在其小说中就用四种具体形式来表现“启蒙主题”： 接受美学的代表人物伊瑟尔提出的术语，但现代阐 一反映国民“愚昧麻木冷漠冷酷”等劣根性；二揭露 封建宗法制度和礼教对百姓的毒害和伤害；三反思 启蒙者的思想状况和精神苦闷；四是对国民进行自 由民主平等思想的启蒙。 而这四种启蒙主题在具体的小说中，都是既综 合又有重点的体现的。如《孑Ｌ乙己》主要表现病态社 会对穷苦人的凉薄以及揭露封建科举制对下层知 识分子的致命毒害与伤害；《药》主要表现百姓的普 遍愚昧冷酷以及民主革命者思想启蒙的勇敢与无 奈；《故乡》主要表现封建等级观念对纯真友情的伤 害以及民主启蒙者希望社会民主进步的思想；《阿 Ｑ正传》主要表现中国人的精神胜利法等劣根性以 及民主革命者“咸与维新”的软弱和错误；《祝福》主 要表现鲁镇百姓封建思想的根深蒂固，同时揭露了 封建礼教和迷信对劳动妇女的致命伤害，还表现了 民主启蒙者的软弱无力。而两篇色调比较明朗的小 说《一件小事》和《社戏》，前者主要表现的是民主启 蒙者通过和人力车夫的思想行为对比，反思自己思 想素质的低下；后者主要通过对儿时自由幸福生活 的回忆，象征启蒙者对自由民主平等的新生活的追 求。 西方现代阐释学，主要指海德格尔和伽达默尔 的哲学阐释学。它吸收了现象学和存在主义等哲学 思想，将重视作者和文本原意的古典阐释学发展成 为重视读者意义的现代哲学阐释学。并且，其视野 下“读者意义”的获得不是“想当然”解构而来的，而 是通过读者与文本的平等对话交流而来的。也就是 说，西方现代阐释学的巨大贡献在于：它摆脱了传 统阐释学仅仅作为“工具与方法”的意义，而成为了 一种不同传统、不同文化差异、不同语言之间的人 们通过对话进行交流的“生命存在方式”。 要探讨新课改背景下西方现代阐释学对中学 释学也是承认这种“留有空白，需要解读者去挖掘 与发现的结构”的。现代阐释学与另一文本阐释理 论结构主义都重视文本结构，但又有所不同。结构 主义只承认文本有一个“有意义的结构”，而现代阐 释学认为文本除了有一个确定的“有意义的结构” 外，还有一个“召唤结构”，即“由意义不确定和空白 形成的结构”。并且正是由这种“召唤结构”激发着 读者的阅读积极性和创造性，使他们读解出文本的 新义。 “视界融合”是就文本和读者的双重视野而言 的。既然现代阐释学认为文本解读的过程是读者与 文本进行平等对话的过程，那么不仅读者是主体， 文本也是一个主体。文本主体有其“历史视界”，读 者主体有其“个人视界”。而只有“历史视界”和“个 人视界”产生碰撞和交流，达到一种“视界融合”，才 能创造出独具个性的读者意义。 “效果历史”是就“视界融合”的结果而言的。文 本“历史视界”和“个人视界”的交汇融合就形成“效 果历史”，即独具个性的读者意义。“效果历史”有两 层意思。一是文本本身有历史性，因为它是一定历 史时期的产物；二是读者本身也有历史性，因为一 个文本在不同的时代都有读者。所以对文本意义的 理解要受文本的历史性和读者的历史性这两个因 素制约。 明白了与现代阐释学相关的这几个核心概念， 我们就可以探讨它对新课改背景下的中学经典诗 文解读的启示作用。 其一，多元解读需要知识储备。多元解读不是 无知者的庸俗游戏，而是有知者的思想文化交流与 认识活动。西方现代阐释学的“前结构”概念告诉我 们，丰富的知识储备是文本阅读的前提，没有知识 储备就不可能形成阅读的“期待视野”，更不能与文 。 教学月刊‘中学版 Ｉｌ１ 学科 本进行对话而产生“视界融合”与“效果历史”。可以 的创造解读。为了尊重作者去推求作者原意，为了 说，新课改背景下多元解读中出现的“错读”和“误 尊重历史去推求不同时代的文本意义是必要的。 读”问题，很大程度上就是由缺乏“前结构”造成的。 但是如果一味“返璞归真”恐怕就会遗忘时代的精 因此，我们要反对借口尊重学生主体性而弱化知识 神与要求，不利于学生随着社会发展而进步。所以 教学的现象，要在知识指导下进行多元解读，要教 文本解读还需要发挥当下解读者的聪明才智去建 育学生平时注意知识的学习与积累，这样我们的 构时代的新意义，也就是所谓的“读者意义”。怎样 多元解读才有了顺畅进行的坚实根基。 建构崭新的读者意义呢？那就是鼓励学生用时代 其二，多元解读需要尊重文本。新课改中之所 的眼光，凭着自己的“前结构”，去读解出文本的 以出现出格的“无中生有式解读”“无界解读”，一 “有意义结构”，特别是“召唤结构”中的新义。譬 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不尊重文本。虽然我们现在 如，学习《黔之驴》，如果学生从现代生物学的角度 的文本解读观开放了许多，不再只重视文本的政 解读出“老虎吃驴是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的新意 治意义了，但文本毕竟是我们学习的凭借，所以我 义，显然是可以接受的。这里要慎重说明的是：开 们要好好地运用文本这个资源。现代阐释学所认 拓创造，不仅是意义层面的，还指艺术层面的。文 可的“有意义结构”和“召唤结构”，或现或隐，实际 本中巧妙的结构、新颖的修辞以及纯粹的语言等 上都是文本的阅读内容，所以现代阐释学也要求 等也应该是我们多元解读的对象——而这往往为 我们重视文本意义。不重视文本本身的意义，将文 我们所忽略。 本抛在一边去搞什么“延伸拓展”和“合作探究”是 综合西方古典阐释学和现代阐释学对中学经 违背“课内为主，课外为辅”的语文学习规律的，也 典诗文的启示意义，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新 是难以提高语文素养的。譬如，学习《黔之驴》，不 课改背景下的多元解读，我们要重视作者的原创 能让学生从“好事者”角度读解出“人（特别是领导 意义，因为文本毕竟是作者“十月怀胎”的结晶；我 者）做事要深思熟虑，不可盲动”的文本意义；不能 们要重视文本的内在含义，因为文本毕竟是一种 让学生从“驴”的角度解读出“物要尽其用，人要尽 客观存在；我们要重视文本的读者意义，因为读者 其才”的文本意义。因为这显然是没有读通文本， 毕竟是文本意义的最后终结者。这三种意义具备， 也是不利于学生语文综合素养的提高的。 多元解读就不仅有了“界”，也有了“度”。其“界”就 其三，多元解读需要平等对话。现代阐释学 是文本显性的“有意义结构”和其隐性的“召唤结 “视界融合”和“效果历史”的概念，实际上提倡在 构”；其“度”就是不超越事实的真、道德的善和艺术 文本解读中要施行多元的平等对话。首先要和文 的美 本平等对话，在和文本的倾心交流中，从不同的视 角读出它的多元意义，所谓一部《红楼梦》“经学家 参考文献： 看到《易》，道学家看到淫，才子看到缠绵，革命家 Ｉ１段双全．１ｌ“三个上帝”与中学经典诗文多元解 看到排满，流言家看到宫闱秘事……”是也；Ｉ４】其次 读口１．语文建设，２００８（１２）． 要和历史平等对话，因为同一文本在不同的时代 【２】鲁迅．《呐喊》自序［ＡＩ．林非等．鲁迅著作全编 都有读者，不同时代的读者所解读的意义是不一 （第一卷）［ｃ］．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１９９９： 样的；第三要和作者平等对话，因为作者作为文本 ２４８． 的原创者“情动而辞发”，作者本人肯定是有创作 ［３］鲁迅．我怎么做起小说来【Ａ］．林非等．鲁迅 意图的，所以在平等对话中，这一意义我们也有义 著作全编（第二卷）［ｃ］．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 务解读出来，何况它也是历史意义之一呢。 社，１９９９：３１２． 其四，多元解读需要开拓创造。开拓创造是指 ［４］鲁迅．绛洞花主小引［Ａ１．林非等．鲁迅著作 以文本为基础，以人类所公认的科学规则、审美标 全编（第三卷）［ｃ】．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准等为依据对文本的意义因素和艺术因素所进行 １９９９：２４８． ２００９１９＇Ｆ ……．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