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中国文人》,到陆游一节,又有些唏嘘。 陆游与唐婉,两曲《钗头凤》,以前未去深究,今日一读,始知内中故事。
陆游一生重情,并不滥觞,从十几岁到八十多岁独恋终年才只有二十出头的唐婉。回顾姻缘纠葛,先是陆唐青梅竹马,终成心愿互相婚嫁,转折到陆母拆婚,陆游青春的幸福在此被打断,陆母迫陆游取王氏;后唐婉父迫唐婉另嫁佳人赵士程,陆游当时一去赵士程家(雅称沈园),见唐婉瘦弱身躯,随侍在侧,清水乱流,柳絮纷飞,思绪不堵,陆游顿时在沈园壁上大书《钗头凤》,写后泣涕不名,投笔大步跨门槛而去,堂上石板灰尘起,而唐婉见诗,几日内不思茶饭,不久竟死于情伤。
陆游闻之不胜感慨,遂弃家佩剑而浪江湖,时人以“小李白”呼其狂妄叛道,实内心一生受己重责。
四十年后,陆游重游沈园,写诗: 枫叶初丹桷叶黄,河阳愁鬓怯新霜。 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 坏壁醉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 年来妄念消除尽,回向蒲龛一炷香。
五十年后,陆游思念唐婉定居沈园边,辛弃疾兼知绍兴府,不忍见老人居所简陋破旧,几次提出为老人重修宅院,陆游拒绝,长日游园不值,写诗而伤: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六十年后,陆游死之前年,以老病之躯再来沈园,长袖沾泪: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弥留之际,陆游怀着“但悲不见九州同”的遗憾远离尘嚣红尘,唯有一件是幸运的,就是终于可以和唐婉相会于泉路,互诉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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