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 古代文明 T1le Journal ofAncient Civilizations January,2017 第ll卷第l期 v01.11No,1 【东亚历史文化】 明抗倭援朝战争初期 中朝宗藩间之“信任危机”及其根源 孙卫国 解祥伟 提要:抗倭援朝战争初期,明与朝鲜间本来稳固的宗藩互信关系出现危机。战前,先是朝 鲜私自通信日本种下祸根,继由东亚贸易网传来朝鲜诱引日本入犯大明的报告。朝鲜感到压力 后迅速派使辩诬,暂时修复了信任关系。战初,朝鲜节节溃败,但迟迟未向明廷请援,再度引起 明朝怀疑。面对危局,明朝主动派人勘疑,先后派三拨使节进入朝鲜;朝鲜则连遣使节入辽、入 京请援,同时与东来明使臣沟通,释疑辩诬。经过努力,双方终于再建信任关系,并迅速投入到 联合对日作战中。上述信任危机的产生及其应对处置,一方面揭示出明代中朝“典型宗藩关系” 中存在“不典型 的一面,“事大字小”行为中隐含着别有意味的内涵;另一方面也反映了明、鲜 宗藩关系框架下,辩诬、勘疑等手段因常用于处理不良事件而成为宗藩体制之重要内容。 关键词:明代中朝关系;抗倭援朝战争;朝鲜宣祖国王;“信任危机”;朝日关系 DoI:10.16758 ̄.enki.1004-9371.2017.01.013 朝鲜王朝与明朝经历了建国初期的摩擦 后,双方建立起稳固互信的宗藩关系。其后二百 多年间,这种关系曾遭受过各种挑战。1592年4 一、日鲜通信与明鲜信任危机 月,日本丰臣秀吉发动侵朝战争,则是对明、鲜 问互信的宗藩关系最为严重的挑战。先是,战 前明朝怀疑朝鲜诱引日本人犯;战争爆发后,进 而怀疑朝鲜国王与日本勾结,假倭入侵。面对 万历朝鲜之役期间,明、鲜信任危机,当从 信任危机,双方都采取措施积极应对,尽力消除 隔阂,寻求关系正常化。学术界对这个问题已有 所关注,但仍有很大拓展空间。 从中朝宗藩关 系视角看,学术界一般强调中朝宗藩关系的“典 郑操生《明万历年间朝鲜哨报倭情始末》(载《中日关系史研 究论集》,台北:文史哲出版社,1990年)叙述了壬辰战前明、 鲜信任危机的产生过程;陈尚胜《字小与国家利益——对于明 朝就壬辰倭乱所做反应的透视》(《社会科学辑刊》,2008年第1 期)论及明朝对壬辰战争时期倭情、倭乱的反应;[韩]崔孝轼 《明朝出兵参与平定壬辰倭乱缘起考》(载北京大学韩国学研究 中心编:《韩国学论文集》第8辑,北京:民族出版社,2000年)提 到了壬辰战争爆发后朝鲜请援问题。 [韩]全海宗著,全善姬译:《中韩关系史论集》,北京:中国社会 科学出版社,1997年。 105 型性”, 而对其“非典型性”一面讨论甚少。笔 者探究此问题,试图揭示明代中朝“典型宗藩关 系”中“非典型性”的一面,以期丰富学术界对 宗藩体制和明代中朝关系的认识。 朝鲜庚寅通信日本说起。万历十八年(1590年), 即朝鲜宣祖二十三年,岁在庚寅,朝鲜派遣黄允 1591年5月初,通信使归国后将日本国书呈 递国王,由于国书中日本宣称将“一超直人大明 国”, 事关明朝上国,朝臣对于是否向明朝通报 吉、金诚一为正、副使回聘日本。‘看似寻常的这 次通信使活动,实际却蕴含着非同寻常的意味。 首先,这是一次与当时东亚华夷秩序相违 背的外交活动。l5世纪,由于日本与东亚朝贡 出现分歧。判书尹斗寿认为应该陈奏明朝,听 明廷决断;兵曹判书黄廷或表示赞同,日:“我 国家事天朝二百年,极其忠勤,今闻此不忍闻之 贸易圈的变化,朝鲜与日本之间的通使性质发 语,安可恬然而不为之奏乎?” 认为应该防患于 未然,否则万一日本入犯,明朝没有准备,朝鲜 生重大变化。明朝立国之后,朝鲜和日本分别 于1392年和1402年加入明朝主导的宗藩体制, 在这一制度圈内,双方通使本属藩国交邻之常 必定后悔莫及。副提学金啐则强烈反对,认为 丰臣秀吉的话只是一派狂言,如果仓促陈奏,一 规,故而本次通使前,朝鲜遣使日本多达59次, 明廷并无异言。 然自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 起,陷入内乱的日本中断了勘合贸易,事实上脱 离出“册封一朝贡”体制, 在这种情况下,朝贡 贸易圈内的朝鲜,作为明朝的藩属国,如再与 “圈外”的日本通使,违背了“人臣无外交”的原 则。 其次,朝鲜王廷刻意隐瞒通使日本之事,破 坏了对明朝的“事大”准则。在1587至1591年 间,朝鲜两次高规格接待日本使节,继而遣使回 聘,如此频繁的外交活动从头至尾竞不露声色, 对明廷讳莫如深。按照东亚华夷秩序下宗藩关 系的交往准则,宗主国要“字小以仁”,藩属国须 “事大以诚”。所谓诚者,诚信也,亦即藩属国必 须忠诚于宗主国,保持一种值得宗主国信任的 状态。 朝鲜的做法显然违背了这个基本准则。 再次,通使日本时,朝鲜所获得的倭情,对 明“从轻奏闻”,继而留下了严重后患。16世纪80 年代,日本政局发生巨大变化。丰臣秀吉统一 全国,开始策划对外扩张,并把主要侵略矛头对 准明朝,试图建立一个控制东亚地区的日本帝 国。 1587年和1589年两次遣使朝鲜,目的就在 于探明朝鲜形势,谋划先侵略朝鲜,继而入犯中 国大陆。这个侵略野心,在当时给明朝造成莫大 威胁,问题可谓严重之至。 在1590年朝鲜回聘 过程中,日本蔑视通信使,称朝鲜通信使之行为 “入朝”,所带礼物为“方物”,接待礼仪上屡屡违 礼慢待,同时在回复国书中明目张胆地要求朝 鲜配合其侵略活动。 通过这次通使,朝鲜对日 本侵略明朝之野心,已完全明嘹,然竟对明朝故 意隐瞒真相,最终埋下明、鲜信任危机的祸根。 106 来使明朝廷徒为担忧,二来日本必定知道,一定 怨恨寻衅,“若既奏之后,果无犯顺声息,则非但 天朝必以为不实而笑之,至于日本则亦必以此 而致怨,他日之忧有不可言。”“左相柳成龙赞同 暂缓陈奏,“闻诸使日本者之言,则必无发动之 形,虽发亦不足畏。若以此无实之言,一则惊动 天朝,一则致怨邻国,秀吉之怒,未有不由此而 始萌也,至于通信一事,直为奏闻之后,万一白 天朝盘问其曲折,则恐必有难处之患也。” 宣祖 国王认为明朝可能通过福建等地商贸网络得知 关于庚寅通信具体经过,参见刘永连、解祥伟:《华夷秩序扩大 化背景下朝鲜、日本之间的认识偏差——以庚寅朝鲜通信日本 为例》,《世界历史》,2015年第2期。 参见王鑫磊:《同文书史一从韩国汉文文献看近世中国》,上 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5年,第183页。 非但如此,明廷甚至鼓励朝贡圈内藩国间的彼此交往。参见 [日]滨下武志:《从周边看朝贡体系——<历代宝案>与琉球海 洋网络》,载陈尚胜编:《儒家文明与中国传统对外关系》,济 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8年。 王来特:《朝贡贸易体系的脱出与日本型区域秩序的构建—— 江户前期日本的对外交涉政策与贸易调控》,《日本学刊》,2012 年第6期。 参见孙卫国:《试论事大主义与朝鲜王朝对明关系》,《南开学 报》,2002年第4期。 [日]坂本太郎著,汪向荣、武寅译:《日本史概说》,北京:商务 印书馆,1992年,第266页。 罗丽馨:《丰臣秀吉侵略朝鲜》,《国立政治大学历史学报》, 201 1年总第35期。 刘永连、解祥伟:《华夷秩序扩大化背景下朝鲜、日本之间的 认识偏差——以庚寅朝鲜通信日本为例》,《世界历史》,2015年 第2期。 《宣祖修正实录》卷2l,宣祖二十四年三月丁酉,《朝鲜王朝实 录》第25册, 鲁:韩国国史编纂委员会,1955--1963年。 《宣祖修正实录》卷25,宣祖二十四年五月乙丑。 “《宣祖修正实录》卷25,宣祖二十四年五月乙丑。 《宣祖修正实录》卷25,宣祖二十四年五月乙丑。 朝鲜通信日本之事,担心如果隐瞒不报,将来明 朝追问,朝鲜则不好交待,因此主张以陈奏为 佳,但并没有做出最后的决断。 为此,朝鲜采取了两全的措施:一方面在回 复日本国书中,以与明朝系君臣大义,明白拒绝 日本的要求,道:“惟我东国,即殷太师箕子受 封之旧也……故中朝之待我,亦视同内服,赴告 必先,患难相救,有若家人父子之亲者……人臣 之有党者,天必殛之,况舍君父而党邻国乎!” 另一方面采纳左承旨柳根意见,对明“从轻奏 闻”,即遣贺节使金应南五月份入京时“略具倭 情”,“称以传闻为咨文于礼部”。至于隐瞒与日 通使之事,则以朝鲜被掳人从Et本所带回传闻 予以搪塞,“若以闻于被虏逃还人金大机等三十 余日本刷还者为辞,极为稳当。” 朝鲜王廷虽拒 绝了日本的要求,但最终对明廷采用了继续瞒 报和尽量遮掩的处理办法。 与此同时,明朝陆续得到倭情报告。1591 年7月,福建海商陈申携带琉球中山府长史郑 迥倭情报告送达福建巡抚赵参鲁处。 1592年2 月,在日华人郭国安、许仪后的报告亦送达。陈 申,福建人,遭遇海难漂至琉球,身患重病而滞 留。丰臣秀吉统一Et本后,遣使要求琉球朝贡和 提供壬辰战事所需钱粮。由是,陈申探知倭寇 “(将)人北京者,令朝鲜为之向导”。郑迥,字利 山,祖籍福建,为明初移居琉球的闽人三十六姓 中郑姓后人。他曾以琉球官派留学生身份来华 学习,对明感情颇深。陈申获得倭情后,与时任 琉球王廷事务长史的郑迥商议,并通过其帮助, 搭乘琉球朝贡船归国报告:“朝鲜国已造船向导 助战”。 在日华人郭国安、许仪后均为明朝人, 二人因海难被倭寇掳到Ft本后,以医术见用、见 信于萨摩藩主。在郭、许二人帮助下,同样是被 倭寇掳掠至日本的福建海商朱均旺将倭情传回 国内,“高丽国遣官入贡为质,催关白速行。” l6 世纪末的东亚海域,中国与朝鲜、琉球等国之 间除了官方的朝贡贸易外,还存在着民间贸易。 借由这些商业网络,人员往来、文化交流、情报 传递等活动至为频繁,东亚各国彼此分享着同 一个“世界”。 在这种大环境之下,朝鲜私自通 使日本之行迹,经由各方情报虚虚实实地传人中 国,并传闻成朝鲜勾结并引导日本入犯大明。朝 鲜瞒报所造成的严重后果,由此显现。 最后,战争初期,朝鲜在节节败退之际,并 未积极向明朝请兵,更加重了明廷对其疑忌之 心。1592年四月十三Et,日本军队从朝鲜釜山浦 登陆,分三路入侵朝鲜,壬辰战争爆发。由于朝 鲜“升平二百年,民不知兵,郡县望风奔溃”, 日军很快攻克东莱、金海、密阳、尚州,过天险 鸟岭后,直逼汉城。四月二十八日,朝君臣即 有“去郐”之议;三十日,国王“西狩”;五月初 三日,京城陷落;六月十五日,平壤亦陷,君臣 奔义州。m仅两月时间,朝鲜“残我八路、夷我 五庙、陷我三京、烧我二陵”,¨情况极其惨烈, 兵将溃败之巨,引起明朝的怀疑,“你国乃天下 强兵处,何以旬日之内,王京遽陷乎!” 另一方 面,在如此溃败的情况下,朝鲜并未立即向明请 援。朝鲜对辽东兵将持有戒心,迟迟下不了请 援决心,“大臣以为辽广之人,性甚顽暴,若天兵 渡江,蹂躏我国,则溟江以西未陷诸郡,尽为赤 地。两议相争,日久不决。”¨更有甚者,朝鲜边 将直接拒绝明朝援兵,“宽奠堡总兵召义州牧使 《宣祖修正实录》卷25,宣祖二十四年五月乙丑。 《宣祖修正实录》卷25,宣祖二十四年五月乙丑。 《宣祖修正实录》卷25,宣祖二十四年五月乙丑。 《明神宗实录》卷238,万历十九年七月癸未,台北:中央研究 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勘本,1962年。 谢必震:《明赐琉球闽人三十六姓考述》,《华侨华人历史研 究》,1991年第1期。 陈申:《为疾报倭人倾国人寇事》,载侯继高:《全浙兵制考》附 录《近报倭警》,《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子部第31册,济南:齐鲁 书社,1997年,第174页。 许仪后:《许仪后陈机密事情》,载侯继高:《全浙兵制考》附录 《近报倭警》,第181页。“陈申”,《明史・日本传》记为“陈甲”, 应为误记。 参阅[日]松浦章著,郑洁西等译:《明清时代东亚海域的文化 交流》,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9年。 《宣祖实录》卷26,宣祖二十五年四月壬寅,《朝鲜王朝实录》 第2l册, 鲁:韩国国史编纂委员会,1955--1963年。 《宣祖实录》卷26,宣祖二十五年四月壬寅。 “[朝鲜王朝]佚名:《逸史记闻》,载韩国古典综合数据库网站: http://db.itkc.or.kr/index.jsp?bizName=KO&url=/itkcdb/text/ bookListlframe.jsp?bizName=KO&seojild=kckoh031&gunchaI ——d=av001&Nodeld=&setid=127232,2016.1.1O。 《宣祖实录》卷28,宣祖二十五年七月一日戊午。 ”《宣祖实录》卷26,宣祖二十五年五月戊子。 107 黄珊谓日:‘尔国受兵,自上国不可不救,俺当不 日领兵过江,尔其以此意,急急启知。’珊日:‘我 国虽猝被兵祸,举国奔播,然敝境兵足以当贼。 岂劳大人之救乎?’总兵笑而去。” 以此疑虑耽 搁,朝鲜请援使节迟迟没有遣出。这一反常举 措,使明廷更加怀疑朝鲜遭受日本侵略的真实 程度。在彼此疑惧的氛围下,随着日军步步紧 逼,朝鲜君臣纷纷北逃,国王为假王的传闻便开 始播扬,“朝鲜与日本连结,诡言被兵,国王与本 国猛士避人北道,以他人为假王,托言被兵,实 为日本向导”, 此后当国王真向明朝请求内附之 时,明廷则更加顾虑朝鲜立场,怀疑朝鲜国王请 求内附是假,所言被犯失国亦诈,实欲作为向导 引诱倭寇人犯中国。 壬辰大战爆发之际,朝鲜王朝原本应该仰 仗明朝,联合抗击日军,但由于朝鲜在一系列问 题上处置不当,加剧了明朝对朝鲜的猜疑。烟火 弥漫,疑云密布,两国宗藩问互信关系遭受到剧 烈的冲击。如此下去将使战争情势,对朝鲜更加 不利。如何重拾明朝的信任,并化解危机,使明 朝迅速投入到对日作战中,成为朝鲜亟待解决 的问题 二、明、鲜对“信任危机”的处置 日军侵略朝鲜,是对传统东亚国际秩序的 公然挑战,明朝也逐渐认识到“关白之图朝鲜, 意实在中国”。。朝鲜无法承受各种传闻所引起的 宗主国明朝之猜疑,随着局势紧张,取得明朝信 任,得明军大举人援,是唯一应对危局的办法。 故此,对于信任危机,明、鲜均高度重视,朝鲜 只得接连遣使人明辩诬,明朝不断派人人朝勘 疑,双方均积极应对,尽心化解。 万历十九年(1591年)五月,朝鲜贺节使金 应南人辽,朝鲜王廷命他视情况而定,灵活奏报 倭情,但他发现辽地“一路哗言朝鲜谋导倭人人 犯”,态度上亦“待之顿异”,到山海关则被大骂, “汝国与倭同叛,何故来耶?” 意识到倭情已泄, 便随机应变,“即答以为委奏倭情来”,遂使“华 10R 人喜闻,延款如旧”。 到达北京后,明廷恰刚接 到赵参鲁奏报,当时已是“国言喧藉”,皆言朝鲜 与Et本勾结入犯,只有阁臣许国尚替朝鲜说话, “吾曾使朝鲜,知其至诚事大,必不与倭叛,姑 待之”。 见此情形,金应男当即递交所备倭情咨 文,辩明朝鲜拒倭立场,得此解释,明廷方“群 疑稍释”。 该咨文虽然传递了倭寇即将人犯的情报, 但却以被掳漂流人传闻作为情报的来源,“圣节 使金应南之去也,以倭贼欲犯上国之意移咨于 礼部,据漂流人来传之言为证,而通信使往来 之言,初不及之也”,。在掩盖与日通使真相的同 时,降低了情报的可信程度,影响了明廷对形势 的判断,并未解决问题,遗患仍在。 次年二月,在日华人郭国安、许仪后的情 报送达后,明廷再度掀起舆论风暴。由于许仪 后在日生活多年,与萨摩岛主关系密切,情报 非常可靠。此则情报披露了鲜、日交通和日本 外犯的诸多细节,如“五月高丽国(朝鲜)贡驴 入京,亦以嘱琉球之言(吾欲远征大唐,以汝琉 球为引导)嘱之,赐金四百,高丽之贡倭,自去 年五月始也”,“今秋七月一日,高丽国遣官人贡 为质,催关白速行,九月初七日文书行到,萨摩 整兵两万,大将六员到高丽会齐取唐,六十六国 共五十余万,关白亲率五十万,共计百万,大将 一百五十员,战马五万匹。” 这使得明廷刚刚消 除的疑云,再度泛起。兵部随即“使辽东(都司) 移咨于朝鲜,问其然否”。“ 明朝官方正式诘问, ’[朝鲜王朝]朴东亮:《寄斋史草》(下),壬辰日录五月十九日, 载韩国古典综合数据库网站:http://db.itkc.or.kr/indexjsp?biz Name=KO,2016.1.10。 《宣祖实录》卷26,宣祖二十五年五月二十九日戊子。 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卷62,《援朝鲜》,北京:中华书局, 1977年.第968页。 [朝鲜王朝]佚名著:《东国历代朝聘考》卷5,宣祖二十四年, 载中国社会科学院编纂:《域外珍本文库》(史部第2辑),北京: 人民出版社、重庆: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l1年,第297页。 《宣祖修正实录》卷25,宣祖二十四年五月乙丑。 《宣祖修正实录》卷25,宣祖二十四年五月乙丑。 《明神宗实录》卷238,万历十九年八月癸卯。 《宣祖实录》卷25,宣祖二十四年十月丙辰。 许仪后:《许仪后陈机密事情》,载侯继高:《全浙兵制考》,第 178页。 “’《宣祖实录》卷25,宣祖二十四年十月丙辰。 并直接追责朝鲜与日本交往之事。面对这一外 交危局,朝鲜于同年十月派出陈奏使韩应寅一 行,专门携带辩诬奏文,人京陈辩。 朝鲜首先解释倭情已汇报于明,“已将所闻 未委虚的及伊贼哄胁难测事情,节次备咨礼部, 顺付赴京陪臣去后,今该前因,已经略具词节回 咨都司,计已转闻朝廷。”进而指出日本故意传 言朝鲜诱其人犯,意在离间明、鲜关系,“及说入 北京,令小邦向导,人福、广、浙,令唐人向导, 小邦有无为伊向导之理,姑未暇自明。所云唐 人,果何指认,而一体准拟如此!虽蛮荒代有逆 种,未有似伊狂妄者……乃敢张说虚喝,但得展 转疑惑”;继而辩称朝鲜与日本原不往来,然偶 为国防及刷还人口计会有羁縻之策,遣人前往 实地打探倭情,“要以侦探彼中,以为伊国道里 物力,只凭传闻,动静机诈,徒付遥度,委于应 敌之道不便故也”;最后倾诉委屈,表白朝鲜事 大忠心,“自臣祖先有国,世笃忠顺敬畏”,而现 在舆论怀疑朝鲜为日向导,十分冤屈,“乃以向 导之名归之,言亦丑辱,臣何不幸!” 奏文层次 分明,虽然仍然没有透露通信日本之实,但提到 刷还人口遣人使日之事为遮掩,并饱含冤屈之 情,对明事大之诚溢于言表。 朝鲜自立国后,一直对明恭顺事大,明神宗 宁信其真,接受了朝鲜的解释,“(朝鲜)侦报具 见,忠顺加赏,以示激励”, 接着“出御皇极殿, 引使臣慰谕勤恳,赏赉有加,降勒奖论。皇帝久 不御朝,外国使臣亲承临问,前所未有也”。。礼 部亦拟奖敕云:“朝鲜国王李 ,克修职贡,耻言 向导,顾效防御,宜示旌嘉。” 受此褒奖,朝鲜 再遣申点等人贡谢恩,国王“令奏倭情,比前加 详”。 这样,战前猜疑风波暂时平息下来。 然而来年大战爆发,朝鲜节节溃败而不请 援,再次引起明廷的猜疑。这次明朝率先采取 行动。五月末,兵部尚书石星派遣崔世臣、林世 禄一行到朝鲜调查实情。此时朝鲜仍没有决定 向明朝请援,以为使臣是来商讨人援事宜,故打 算将使臣挡在边城,且以朝鲜残破,明朝大兵无 法久驻为由,委婉拒绝明朝人援的可能,“托以 迎慰,实欲以我国(指朝鲜)残破之状,面陈天 兵难久住之意,令差官不到平壤,自义州回去”, 然而随着国王向北一路败退,“时变起仓促,讹 言传播”, 假王假倭谣传正盛,朝鲜王廷觉察 崔、林入境“以探审贼情为名,实欲驰至平壤, 请与国王相会,审其真伪而归”, 朝鲜无法承受 明朝对其国王真假的质疑,于是改派礼曹判书 尹根寿兼宣慰使将崔、林迎人平壤。六月初, 朝鲜国王亲自接见,坦诚交代时隋:“敝邦不幸, 为贼侵突,边臣失御,且因升平Et久……寡人失 守宗祧,奔避至此,贻朝廷忧恤,重劳诸大人, 惭惧益深。” 同时,派领相柳成龙带林世禄到前 线探察倭兵。至此,明使查明真相,深觉形势危 急,于是“世禄唯唯,亟求回咨而去”。m对此,明 朝政府当即做出决定,六月二日即“令辽东抚镇 发精兵二枝,应援朝鲜”;“十五日,辽东所派参 将戴朝弁、先锋游击史儒带兵一千零二九名、马 一千零九十三匹渡江人鲜。 虽然兵马不多,但 可看出明廷对朝鲜已经释疑,并开始人援。 至六月中旬,朝鲜局势更加不堪,国王不断 与大臣商讨内附明朝之议,并于六月十三日定 议内附之策。内附的前提首先是得到明朝的信 任,请明援助,关键是必须消除明朝的疑虑。在 崔、林二人勘疑释嫌之后,朝鲜又接连派两拨使 臣正式请援,一由李德馨到辽东都司,¨一派郑 昆寿人京面请。H《明史》记载这时期朝鲜“请援 之使络绎于道”。 此时,国王请求内附之举,恰 此奏文为崔盅奉敕所拟,[朝鲜王朝]崔盅:《简易集》卷1, 《辛卯奏》,载韩国民族文化推进会:《标点影印韩国文集丛 刊》第49册,^1鲁:景仁文化社,1990年,第179页。 《明神宗实录》卷242,万历十九年十一月丙寅。 ’《宣祖修正实录》卷25,宣祖二十四年五月乙丑。 《明神宗实录》卷242,万历十九年十一月丙寅。 《宣祖修正实录》卷25,宣祖二十四年五月乙丑。 《宣祖实录》卷26,宣祖二十五年五月戊子。 《宣祖实录》卷26,宣祖二十五年五月戊子。 《宣祖实录》卷26,宣祖二十五年五月戊子。 《宣祖实录》卷27,宣祖二十五年六月癸巳。 《宣祖修正实录》卷26,宣祖二十五年六月乙丑。 “《明神宗实录》249,万历二十年六月庚寅。 《宣祖实录》卷27,宣祖二十五年六月己巳。 ”[朝鲜王朝]申炅:《再造藩邦志》卷l,台北:蛙庭出版社,1978 年,第156页。 “《宣祖修正实录》卷26,宣祖二十五年六月己丑。 张廷玉等:《明史》卷320,《朝鲜传》,北京:中华书局,1974 年,第8292页。 109 与先前“假王诱引日本人犯”谣言相合,明廷又 若要和亲,王族及当权之辈,为质子,遣日本可 难辨其虚实,于是再派使臣入朝勘疑。朝鲜再 次被动应对辩诬。 也……若枉党日本,只遣质子而已。吾诸将分 遣八道者,粗录其姓名,以备台览”。 第二份是 六月十四日,朝鲜国王命大臣“修内附咨 文,送辽东都司”。 辽东都司收到咨文后,将其 转送兵部,并提出疑虑:“朝鲜号称大国,世作东 藩,一遇倭贼,至望风而逃……倭奴谲诈异常, 华人多为向导,若携诈阑入,贻害非常,则作何 六月十一日写给李德馨的。要求李德馨将日本 愿与朝鲜结党、和亲,合力人犯大明之事上达国 王,“庶几枉党于日本,相议犯大明乎?又运和亲 之筹,然则回龙驾于城中耶?抑亦留龙驾于平安 道耶?只在龙襟而已。” 两份“倭书”,反映了日 处置?” 为此,辽东巡按御史李时孽先自派遣曾 经见过朝鲜国王的指挥宋国臣,以送咨文为名 再人鲜境,刺探真伪,“巡按以我曾从黄天使出 来,亲见国王面貌,故使之来见真伪”,在看到国 王为真王后,国臣复命报称“的是真王,非假王 也”,“辽镇信之”。 内附咨文递人北京,正值明廷百官对是否 大规模出兵援朝激烈争论之时。多人激烈反对 出兵,如兵科给事中许弘纲认为四夷应该为中 国守,而不是相反,“中国御倭当于门庭。夫边 鄙中国门庭,四夷则篱辅耳。闻守在四夷,不 闻为四夷守……(朝鲜)望风逃窜,弃国授人, 渠自土崩,我欲一苇障乎?” 直隶巡按御史刘士 忠认为援助朝鲜会加剧国内局势严峻,会导致 民心不稳、财政吃紧、兵力部署被扰乱,“天津 兵士占民屋夺民食,民思逃窜,而盛暑大雨,军 多暴露于烈日霖霪中,又沿海柴草不生,水苦 成,饮食不便,往往赢瘠。南北兵争窝,互斗汹 汹,恐有他虞,是军与民俱困也。天下事定于镇 静,扰于张皇,今倭限天堑,飞渡为难,入秋海 飓大作,且久战高丽,物力亦罢,岂遽航海与我 争衡,未见倭形,先受其敝”。 朝鲜和辽东呈文 上达后,进一步加重了明廷出兵的疑虑,为此, 兵部尚书石星再派指挥黄应阳、夏时、徐一贯等 人携带画师进入朝鲜境内,以侦报倭情为名,核 查朝鲜国王真伪。 七月一日,黄应阳一行人境,经过宋国臣一 事,朝鲜意识到“此人往还,机关慎重”,国王隆 重接待,力图“不使之落寞,以失其心”。同时, 大臣尹根寿出示两份日将行长、义智所写的“倭 书”,剖白心迹:第一份是六月一日写给李恒福 的。希望朝鲜质子于日本,与日本和亲,日本驻 兵朝鲜八道,“幸甚以贤计虑,和亲如何?贵国 1 10 本对朝鲜之威逼利诱,朝鲜由于坚守对明朝的 君臣大义而遭日寇侵犯的原委。见到“倭书”, 黄应阳等人焕然释疑,日:“探哨人,不会见真 倭,恐是假倭子,今见倭子书契的是真倭,尔国 为天子失家失国,许多生灵尽被屠戮,窜一隅而 犹不变,真可怜悯。” 次日,朝鲜国王约见黄应阳三人,满怀委屈 哭诉冤情:“上年倭奴欲犯上国,令小邦向导,而 小邦斥绝假途之谋。故肆毒蹂躏,古今安有知 此事!”黄等大为感动,以至愤呼:“(朝鲜)为贼 所迫,不变臣节,而中国不知,反疑之。”当时, 彼此“相向哭,良久而止”。 经此了解,黄应阳等 人表示不再去平壤观察真倭,而直接回京复命, 请朝廷尽快发兵,“尔国坚持臣节,严拒逆谋,搏 怨速祸,破国亡家,尔既以尽忠而遭衅,我焉忍 坐视而忘情?是以远勤圣虑,特遣侦询,务俾得 其虚实,必欲救其生灵,矧流离播弃,仁君之所 深悯,而毒痛暴戾,天讨之所必诛,亟遣陪臣, 即时东向。”“’回国之后,黄应阳立即报告兵部, “星大喜,东援之役乃决”,¨“自此中朝知无其 它,遂大发兵来救云矣”。 十月十六日,明廷命 李如松提督蓟、辽、保定、山东军务,充防海御 《宣祖实录》卷27,宣祖二十五年六月壬寅。 《宣祖修正实录》卷26,宣祖二十五年六月己丑。 《宣祖修正实录》卷26,宣祖二十五年六月己丑。 《明神宗实录》250,万历二十年七月庚申。 《明神宗实录》250,万历二十年七月壬戌。 《宣祖实录》卷28,宣祖二十五年七月戊午。 《宣祖实录》卷28,宣祖二十五年七月戊午。 《宣祖实录》卷28,宣祖二十五年七月戊午。 《宣祖实录》卷28,宣祖二十五年七月壬午。 “’《宣祖实录》卷28,宣祖二十五年七月戊午。 “《宣祖修正实录》卷26,宣祖二十五年六月己丑。 《宣祖实录》卷28,宣祖二十五年七月己巳。 倭总兵官,率兵援朝。。至于朝鲜国王内附之 事,本身就面临国内群臣的激烈反对,此后更随 战局逆转而不了了之。 综上所述,万历朝鲜之役战前东亚疑云密 布,明朝对朝鲜的疑虑与日俱增,朝鲜为重拾宗 主国信任,先以贺节使金应南兼奏,继以陈奏使 韩应寅专门奏报倭犯情节,使宗藩间疑惧初步 得以稍释。战争爆发后,局势日渐紧张,朝鲜迟 迟未向明请援,加之国王一路北退,各种传闻再 起,而此后国王内附请求,又与传闻相和。为慎 重起见,明朝主动勘疑,兵部及辽东都司接连派 出三批使臣,入朝探查国王、军情真伪。朝鲜亦 积极应对。通过国王亲自接待使臣、将日本劝降 信件交于使臣查看、带使臣于前线探见真倭等 措施,辩诬释疑,最终消除双方信任危机,共同 联合对日作战。 三、从明鲜宗藩信任危机 看明代中朝宗藩关系 明、鲜信任危机问题的产生及双方的处置 办法,反映了明代中朝宗藩关系中较少被关注 的两个层面。 第一,信任危机的产生,表明明代中朝宗藩 关系虽号称“典型”,但其中存在“非典型”的一 面,朝鲜王朝在事大主义的旗号之下,考量其国 家利益,不惜违背宗藩关系准则。 纵观古代中朝宗藩关系史,文献史料中比 较引人注目的往往是双方“典型性”的一面,与 其它藩国相比,中朝往来更加频繁,关系更为密 切,交往制度最为完善,堪称中外宗藩体制中的 典范。 但在实际的政治运作上并非如此,在l4 世纪末,高丽王朝曾在北元和朱明之间几次反 复,甚至杀掉过明使; 15世纪前期,申叔舟等曾 出使日本,并留下尊日正朔的案底; 16世纪初, 在得明“再造之恩”背景下继位的光海君,也对 明多怀“两端”之心。 壬辰战争时期在位的宣 祖国王,虽然朝鲜史料称其“事大之诚,无所不 用其极”, 但朝鲜在战前及战初,却明显存在着 对明违礼和瞒报等行为。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 完全是因为朝鲜王朝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而 有意为之。 本次明、鲜信任危机,始萌于朝鲜私自与宗 藩体制圈外的日本通使,并对明朝刻意隐瞒,违 背了宗藩间“人臣无外交”的原则;进而朝鲜瞒 报倭情并且一味迁延,破坏了宗藩关系中“事大 以诚”的准绳,进而在战前及战初引发种种猜疑 传闻,几乎影响到了中朝邦交。基于整个中朝 关系的视域,该如何看待这一系列并不符合宗 藩交往准则的行为及其性质? 考察这一决策形成过程,可见朝鲜君臣反 复考量的因素只有两个:一是事大“大义”,二是 “国家利害”。朝鲜君臣之所以激烈争论,内心 纠结,问题在于二者形成一对矛盾,即坦诚上报 坚守了事大大义,有碍国家利益;瞒住不报则 正好相反,如金啐、柳成龙所言如果明奏倭情, 一是惧怕被日本获悉,遭受其疑忌和侵犯;二是 也担心明廷发现朝鲜通使日本行迹,以致受到 责备。柳成龙还料想,即使丰臣秀吉张狂出兵, 也必然无法打到中国大陆,而朝鲜近在咫尺,必 然横受其祸,因而日本不能得罪,奏报万万不 可。可见在其权衡中,朝鲜国家利益成为最重砝 码。商讨最终折衷而行的“从轻奏闻”,看似顾 全了两个方面,但是由于其隐瞒与日通使之事, 影响了情报的可靠性,结果干扰了明朝对形势 严重程度的判断。 第二,考察两国对信任危机的处置,可见在 宗藩体制下,除了进贡、册封等常规仪式外,还 存在着处理特殊事件的如辩诬、勘疑等惯常做 法,它们都在维护宗藩关系上起到非常重要的 作用,同时因受宗藩制度的规范约束,而成为其 重要组成部分。 关于明朝东援朝鲜具体经过,参见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 卷62,《援朝鲜》,第963页。 李云泉:《万邦来朝:朝贡制度史论》(修订版),北京:新华出 版社,2014年。 张廷玉等:《明史》卷320,《朝鲜传》,第8281页。 关于这一问题,参见孙卫国:《丁应泰弹劾事件与明清史籍之 建构》,《南开学报》,2012年第3期。 李善洪:《从十七世纪初朝鲜内外局势看光海君“两端外 交”》,《松辽学刊》,1996年第l期。 [朝鲜王朝]申炅:《再造藩邦志》卷l,第4页。 在本次宗藩信任危机中,辩诬无疑是朝鲜 王朝主要的应对手段。本来朝鲜对倭情特别 是擅自交倭之事,极力遮掩,但当其发现瞒报, 恶果已现,关于朝鲜引诱El本人犯中国的谣言 大起,明朝上下在震动之余,对朝鲜已起疑心 的时候,朝鲜迅即采取辩诬的办法。承担朝贡 任务的贺节使金应南,率先主动兼起辩诬的任 务。而当日本和琉球传来的情报再度引起明廷 震动,并诘问朝鲜之时,朝鲜迅即任命韩应寅 为陈奏使,专门携带奏文到北京辩诬。大战爆 发,朝鲜迅速溃败和假王假倭传闻又使明廷生 疑之际,朝鲜重臣乃至国王也加入了辩诬的队 伍。由于其想方设法、不遗余力,加上两国关系 一贯良好,明廷对朝鲜一直信任宽容,百官乃至 皇帝都轻易接受了他们的各种解释,一度消除 了对其的疑虑和误会,褒奖有加。尽管朝鲜在 汇报倭情问题上一味遮掩,不但其辩诬奏文“甚 (陈)委曲,而不能悉陈通使答问之事”, 而且国 王、大臣几次面临明使勘疑仍对通倭讳莫如深, 因而并未尽到“事大之诚”,但双方信任危机很 快得以消释,迅速投入到对日联合作战中去,因 此,辩诬在处理两国关系上取得了良好效果。 另一方面,明朝作为宗主国则常用勘查实 情的手段,消除疑虑。在壬辰战初处置信任危 机过程中,明朝勘疑的积极作用尤其明显。当 各种谣传泛滥之时,明政府主动遣使,从朝廷 到地方连续派使臣人朝鲜,从辨别国王真伪,到 眼见真倭来犯,勘疑使节迅速查明朝鲜实情,消 除各种不实的传闻,打消了明朝上下对朝鲜的 猜疑和减小了大规模出兵支援的阻力,进而为 双方信任重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对于这两个层面的考察有利于更好把握中 朝宗藩关系的复杂面相,从而更全面看待传统 中国与朝鲜的交往。 综上所述,通过以上对壬辰战争时期明朝 与朝鲜之间信任危机的产生和处置之考察,我 们可以看到信任危机背景下,明鲜处理双边关系 1l2 的某些心理态度和所作所为,这是明代中朝关 系中为人较少关注的层面,但并不意味着特殊 例外和无代表性。任何事物包括明、鲜信任关 系,都是不断发展变化的,在“事大字小”问题 上,朝鲜对中国的忠诚和欺瞒、中国对朝鲜的信 任和怀疑,皆作为一对矛盾,在中朝关系的动态 延续中,此消彼长或相互交替。尽管朝鲜对明 朝的恭顺忠诚和明朝对朝鲜的仁义宽容,都非 常突出,称颂于史,但不可否认这并非绝对无二 与一成不变,因为大义背后还存在着决定双方 态度和政策变化的国家利益因素的影响。 另一 方面,对于中朝宗藩体制,学者大多关注进贡、 册封等重要形式,而对于辩诬、勘疑等却容易忽 视。虽然它们不属成文规定,但已广泛且有效 运用,甚或约定俗成,无疑同样属于宗藩体制中 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当明代中朝关系遇到问 题、互信体制受到损害之时,辩诬和勘疑活动可 以及时有效地进行弥补,从而在维护宗藩体制 上起到独特作用,因而应当重视此类交往方式 之意义。认识到这些,将有资于更全面地关照 整个对明代宗藩关系体系复杂性的认识。 [作者孙卫国(1966年一),南开大学历史学院教 授,天津,300071;解祥伟(1987年一),南开大学历 史学院博士研究生,天津,300071] [收稿日期:2016年6月14日] (责任编辑:刘波) ‘《宣祖修正实录》卷25,宣祖二十四年五月乙丑。 朝鲜对明关系中,国家利益的考量问题,参见[韩]郑容和: 《从周边视角来看朝贡关系——朝鲜王朝对朝贡体系的认识和 利用》,《国际政治研究》,2006年第l期;陈尚胜:《字小与国家 利益——对于明朝就壬辰倭乱所做反应的透视》。《社会科学辑 刊》,2008年第l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