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增权理论研究述评_唐咏

【哲学与当今世界】

社会科学家

SOCIALSCIENTIST

Jan.,2009

（No.1,GeneralNo.141)

中国增权理论研究述评

唐

咏

（深圳大学法学院社会学系，广东深圳５１８０６０）

摘要：增权理论近年成为中国社会工作研究领域的一个热点，文章从考察增权理论核心概念和价值基础出

发，论述弱势群体研究中增权理论的运用，并对2002年至2008年间国内社会工作分支学科的文献进行梳理，将本土化作为新的介入视角引入增权理论研究

关键词：增权；弱势群体；社会工作理论本土化B261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3240（2009）01-0018-03

增权研究一直是社会工作专业中的一个重要研

究主题。尤其是近30年来，“增权”（empower-ment/empower）一词更成为社会工作专业和众多学科包括社会学、传播学、教育学、政治学等学科的热门话语。Empowerment自引入中国，被翻译成增权、充权、激发权能、强化权能等，但笔者查阅中国期刊网自2003年以来的中文文献，发现绝大部分研究者都采用“增权”的翻译方式，因此，本文也采纳“增权”一说。

本文述评主要分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从增权理论核心概念和价值基础作为逻辑线索进行综述；第二部分是2002至2008年国内社会工作分支学科有关增权的文献回顾，笔者以专业化引入和本土化探索作为论述主线，在此后笔者提出一些思考以供进一步讨论；第三部分是关于增权理论发展方向的讨论；最后笔者将讨论增权理论的实践途径。

一、对增权理论核心概念“权能”和价值基础的追寻

（一）核心概念“权能”的解释“增权”理论是由权力(power)、无权(powerlessness)和去权(disempowerment)等概念建构起来，而权能是增权的核心概念，学者们对“权能”有不同的看法。首先是能力观：Pinderhughes[1]认为“权能”是一种能力，可以掌控自己生活空间与发展的各种有利动力，而凡是会阻碍个人对自己生活空间行使决策或自我控制的机会就是缺乏权能。陈树强[2]进一步认为，“这种能

收稿日期：２００８－１２－１２

力不但表现为一种客观的存在，而且表现为人们的一

种主观感受，亦即权力感。无权也不单是指人们缺乏能力或资源，同时亦是指人们会通过一种内化过程，

使得形成一种无权感。正是由于存在着这种无权感，

人们指责和贬低自己，进而陷入无权的恶性循环”。其次是意识观：Lee[3]认为“权能”是个人觉醒到自我的意识和体认到受压迫，才能透过此觉察的增权历程中看到更多的选择机会，也才能促进个人或周遭环境的转型，个人终于得以脱离压迫与原来社区生活的历程及结果，朝向改变社会的方向发展。

（二）增权理论的价值基础：激发个体的潜能追寻增权理论的理论假设，可知其建立在5个假设基础之上：（1）个人经历深切而全面性的无力感，以致无法与环境交流、实现自己；（2）个人周遭存在直接与间接的权能障碍，以致无法参与社会与政治、实现自己；（3）权能可以透过社会互动增加与衍生更多的个人及人际权能；（4）案主应被视为有能力、有价值的个人；（5）社工人员应与案主建立一种伙伴关系[4]。从某种意义上说，无权可看作是社会工作介入的对象，获得权力是社会工作介入的目标，而增权则是社会工作的途径。增权的视角强调个人的主观能动性和潜能，强调个人有能力、有机会为自己的生活做出决定，

增权的核心是通过提供资源以及并采取行动。同时，

培养知识和能力，使个人能力被动的弱者变成主动的强者，这样他们控制自己生活的能力会得到提高[2]。由上可见，增权并非赋予案主权力，而在于挖掘或激发案主的潜能，恢复被剥夺了案主的尊严和自由。

作者简介：唐咏（１９７７－），女，湖南人，深圳大学法学院社会学系讲师，香港大学社会工作系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社会工作理论，社会工作研究方法，家庭研究等。

18二、增权理论的发展方向：服务弱势群体

增权在港台地区已经成为许多服务机构的基本工作方向和工作策略，但对我国大陆的弱势群体而言，增权则是新的研究视野和研究角度，是新的工作

事理念和工作方式。增权作为一种积极的应对策略，

实上是对弱势群体工作批判性反思的结果。弱势群体增权强调个人增权，同时强调集体增权，也并不认为

政策和社会结增权工作是从个体开始而推及到机构、

构层面[5]。

考察弱势群体，其进行主动增权有着相当困难。范斌[6]在论述增权概念的内涵及其假设前提和价值取向的基础上，从客体和主体两个方面分析弱势群体的无权状况，进而区分弱势群体自我发展所需的个体增权、人际关系增权和社会参与增权等三个层次，并结合中国弱势群体的现状和增权途径，讨论了“主动增权模式”和“外部推动增权模式”的关系及其适用性问题[6]。

弱势群体的无权状态使得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不具备主动增权的能力，很难依靠自身的力量实现主动增

尽管真正摆脱“弱势”地位的前提是个体或群体自我权。

能力的改变、权力状况的改善，但在实际的过程中，主动

弱势群增权往往受到多方面制约。从个体的层面来看，

体由于缺乏自我生活的控制力以及可资利用的社会资

从人源，一般没有能力和信心去改变自己的困难处境。

际关系的层面来看，由于个人资源缺乏，可以调动的社会资源极其有限，弱势群体成员大都难以通过人际关系的网络去争取和创造就业机会和其他竞争机会。从社会参与的层面来看，目前的弱势群体并无属于自己的利益表达组织，一般无法参与到经济与社会发展

即使是关系自己群体利益的的各项政策制定的过程。

社会政策，大多也是以非正式的社会参与为主。

弱势群体的无权及消权影响其发展，弱势群体增权之所以必要，并不仅因为它提供了一种看待弱势群体问题的新视野，从总体上讲，“增权取向所强调的权力在社会关系中的重要性、工作者与案主之间的伙伴

案主的长处而不是短处、同时着眼于个人及其关系、

承认案主是积极主社会及物质环境的双重工作焦点、

体、以被去权的弱势人群为工作对象等等，无不显示

同时，增权取向更加重视人际关系、社出其独特之处。

会结构和社会政策等对弱势群体的影响，重视人际关

[3]

社会结构和社会政策的改变。”系、

推动模式”相结合的方式。个体主动模式旨在提高个

体增权的主动性和积极性，强调个人在增权过程中的决定作用，其假设前提是权力存在于案主之中，而不是案主之外；增权并非赋予案主以权力，而是挖掘或

当个人通过增权获得更好的自我感激发案主的潜能。

自我价值及自我发展能力之时，也就意味着他有觉、

了更多的处理人际关系和社会事务的知识、技巧、资源和机会。因此，增权的关键在于个体的主体性和主

任何人动性。如果个体没有增权意识不想改变现状，

的帮助都是无能为力的。外力推动模式则强调增权过程中外部力量的推动和促进作用，主张通过外力去激活弱势群体，并通过客体与主题互动的不断循环和建

外部力量的推构以达到持续增权的目的。也就是说，

动可以有助于弱势群体成员消除社会交往的障碍，改变他们的社会环境，扩大他们的可能性和潜能的范围，使能力和技巧得到更充分的培养，进而获得更多控制他们生活的资源和手段。

四、中国社会工作实务分支学科对于增权理论的探索和述评

（一）对增权理论在中国社会工作分支学科领域的探索

“增权”理论是西方社会工作研究的一个重要理

消化以及在国内社会工作实论，对其的批判性反思、

践需要的驱动下，2002年至2008年国内出现了不少增权理论的文献[7]。

所谓社会工作分支学科对于增权理论的实践指为特定的人群，如青少年、老人、艾滋病患者等提供直

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接的且比较固定化的帮助方式。

是，2002至2008年关于青年社会工作和老年社会工作的增权文献有大幅度增加之趋势，或许这是青年领域和老年领域的社会工作介入在目前的社会环境中

在青年领域运用增权理论的迫切性日益突出之缘故。

进行实践探讨比较有代表性的是黄肖静和陆羽林。黄肖静[5]认为青少年无权和消权现象的存在影响了青少年发展，青少年增权提供了一种看待青少年问题的新

陆玉林等[8]认为城市弱势青少年客观上都处于无视野。

权状态，实现城市弱势青少年群体的增权途径主要通

在老年领域过家庭互动等，使其提升能力并获取资源。

孙琼如[9]针对比较有代表性的研究是孙权如和付再学。

不断增加的虐待老年人的社会问题，将增权理论以及理念运用于老年社会工作之中。付再学[10]在老年服务工作中探讨了增权的新理念，他认为用增权理念可以为养老机构建构新的老人服务模式，尊重老人的权力，并能全面提升服务水平。

除了青年和老年领域的社会工作讨论外，国内其他领域的社会工作介入及服务手法等话题也有提及。由于国内社会工作的实践起步较晚，所以关于增权的实证研究较少。刘梦、陈丽云[11]就单亲女性自强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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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探讨增权理论的实践途径

增权既是一种目标，也是一种途径，从理论上来说，增权的模式应是多样化的，可根据不同的对象选

青增权模式的选择不同的模式。但在实践的过程中，

择往往受多方而要素的制约。现阶段我国弱势群体的增权模式的选择，可以考虑“个体主动模式”与“外力

探讨了增权观念在妇女小组中的运用。张时飞[12]在上海癌症自助组织的研究中，从个人增权和集体增权两

生个层面来测量增权效果。个人增权包括精神健康、

活满意度、自尊感和驾驭感四个量度指标。集体增权包括集体自尊、组织控制感、社区控制感、组织参与社区参与五个指标。江华等人[13]在同志社区艾滋病综合干预的研究中，探讨了通过发挥社群的能动性，以同志为主导者和实施者进行多角度干预，可以将在社会权力结构中处于弱势地位的同志社群地位有所扭转。张银[14]对女性社区就业展开研究，引入增权作为核心概念探讨女性在社区就业中所面临的问题和解决途径。董明伟[15]认为对于社区矫正对象，增权有助于他们发挥优势去解决问题并释放矫正对象内在优势。

显然，有关增权的理论研究在2003年至2008年中已经被国内的研究者有意识地植入本地文化情境中加以讨论，这和若干年前国内学者的泛泛而论是一

这样的讨论仍有巨大的拓展空个飞快的进步。不过，

(1)更多社会工作的实践领域问，这种拓展至少包括：

中关于增权理论的涉及和讨论显得十分的迫切和紧

(2)对中国文化更深入的把握以及将增权理论与国要；

内社会工作实践更紧密联系；(3)对中国社会工作的服务对象及其行动逻辑的更深刻的剖析以及与社会工作服务提供方式的结合和思考。

（二）评述

学者们从不同层面和视角从2002年到2008年，

对增权理论进行了探讨，在一定程度上丰富和深化了我们对增权理论的认识，但研究中也存在着一些不足之处。

1.与2002年以前相比较，文献只局限于青少年、老人等传统的社会工作领域，2002年以后的社会工作研究文献涉及到更多的领域，如矫正社会工作、医务社

女性社会工作、戒毒社会工作以及儿童社会工会工作、

作等。这种发展态势说明，研究者对于增权理论的认识和运用都有所提升，社会工作为大众接受的迫切性也在增强，这对于中国社会工作的专业化发展是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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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研究者们对于增权和去权等核心概念有着不同的理解和使用。由于学术背景和兴趣等的不同，学者们对增权和去权等概念的理解和使用涵盖了不同层

因此，营造一个共同的学术交流平台，在同一平台次。

上进行对话和讨论，是学术研究健康发展的需要。

3.国外理论的借鉴及对中国实践的反思。吸收、借鉴国外的先进理念与做法是发展自身的一个重要渠道，学者们在此基础上对中国增权理论的发展提出了有益的建议。如何进一步把国外的先进理论与中国实践进行整合是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问题，这包括理论范式与中国实际国情的结合，以及最终如何在这个基础之上构建出一个合理的本土化框架。

4.本土化的增权理论研究相当缺乏。2002至2008年间，学者们对增权的研究较多地集中在具体领域有关增权的对策研究，而对其基础理论研究却相对缺乏，目前国内社会工作实务领域中的增权研究仍缺乏学术性而流于经验总结，易成为泛泛之谈。虽然可以看到有些研究已经在尝试摸索和建构本土化的社会工作模式，但是仍然很不成熟，这些情形自然反映了中国社会工作尚不够充分发育和发展的这样一种现实。

五、总结

增权虽然已经引起研究者和实际工作者的重视，在理论研究上，研究者更多地将增权理解为提升弱势群体的能力，而较少关注人际关系、社会结构和社会政策。弱势群体增权当然是要充实和提升他们的能力，但如果只着眼于此，就还没有从传统的工作模式中摆脱出来，还没有充分而全面地把握增权理论。因此，系统介绍西方的增权理论和实践模式，加深对增权的理论研究仍然是必要的。增权理论的思想基础、增权实践的价值和理论基础都是西方的，从促进和加强中国内地弱势群体的角度来说，引进增权理论和实践模式是必要的，但需要考虑本土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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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校：蒋民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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