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２００２年７月 第１ ７卷第４期 渭南师范学院学报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Ｗｅｉｎａｎ Ｔｅａｃｈｅｒｓ Ｃｏｌｌｅｇｅ Ｊｕｌｙ ２００２ Ｖｏ１．１７ Ｎｏ．４ 张载关学的社会历史观 段建海 （西北学院经贸系．陕西西安７１００６３） 摘 要：张载关学的历史观．以“天人一气”的人性论为哲学依据，以“一物两体”的互补辩证法为理论思维．以维新改良 为价值极致，以强化宗法凝聚力为社会控制中心．以“民胞物与”为理想归宿，形成了较完备的理论体系。 关键词：天人一气；一物两体：维新渐变；宗法凝聚力；民胞物与 中图分类号：Ｂ２４４ 文献标识码：人 文章编号：１ＯＯ９—５１２８（２００２）Ｏ４一ＯＯ２Ｏ—Ｏ３ Ｔｈｅ Ｓｏｃｉａｌ Ｈｉｓｔｏｒｉｃａｌ Ｖｉｅｗｓ ｏｆ Ｚｈａｎｇ Ｚａｉ’Ｓ Ｓｃｈｏｏｌ Ｏｆ Ｇｕａｎ ＤＵＡＮ Ｊｉａｎ—ｈａｉ （Ｄｅｐａｒｔｍｅｎｔ ｏｆ Ｆｉｎａｎｃｅ ａｎｄ Ｔｒａｄｅ．Ｎｏｒｔｈｗｅｓｔ Ｉｎｓｔｉｔｕｔｅ ｏｆ Ｐｏｌｉｔｉｃｓ ａｎｄ Ｌａｗ．７１００６３ Ｘｉ’ａｎ，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ｅ ｓｏｃｉａｌ ｈｉｓｔｏｒｉｃａｌ ｖｉｅｗｓ ｏｆ Ｚｈａｎｇ Ｚａｉ’Ｓ Ｓｃｈｏｏｌ ｏｆ Ｇｕａｎ ｆｏｒｍｓ ａ ｒｅｌａｔｉｖｅｌｙ ｓｅｌｆ—ｃｏｎｔａｉｎｅｄ ｔｈｅｏｒｅｔｉｃａｌ ｓｙｓｔｅｍ ｂｙ ｈｉｓ ａｄｏｐｔｉｎｇ ｔｈｅ ｔｈｅｏｒｙ ｏｆ ｈｕｍａｎ ｎａｔｕｒｅ ｏｆ“ｔｈｅ ｏｎｅｎｅｓｓ ｏｆ ｐｅｏｐｌｅ ｗｉｔｈ ｔｈｅ ｕｎｉｖｅｒｓｅ”ａｓ ｉｔｓ 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ｉｃａｌ ｂａｓｉｓ・“ｔｈｅ ｓｕｂｓｔａｎｃｅ ｗｉｔｈ ｉｔｓ ｔｗｏ ｐｈａｓｅｓ”ａｓ ｉｔｓ ｃｏｍｐｌｅｍｅｎｔａｒｙ ｄｉａｌｅｃｔｉｃ ｔｈｅｏｒｙ，ｒｅｆｏｒｍ ａｎｄ ｉｍｐｒｏｖｅｍｅｎｔ ａｓ ｉｔｓ ｓｕｐｒｅｍｅ ｕｌｔｉｍａｔｅ ｖａＩ— ｕｅ．ｐａｔｒｉａｒｃｈａｌ ｃｌａｎ ｓｙｓｔｅｍ ａｓ ｉｔｓ ｓｏｃｉａｌ ｃｏｎｔｒｏｌ ｃｅｎｔｅｒ．“ｂｒｏｔｈｅｒｌｙ ｂｅｎｅｖｏｌｅｎｃｅ ａｍｏｎｇ ａｌｌ ｐｅｏｐｌｅ”ａｓ ｉｔｓ ｉｄｅａｌ ｇｏａ１．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ｔｈｅ Ｓｃｈｏｏｌ ｏｆ Ｇｕａｎ；ｔｈｅ ｏｎｅｎｅｓｓ ｏｆ ｐｅｏｐｌｅ ｗｉｔｈ ｔｈｅ ｕｎｉｖｅｒｓｅ；ｔｈｅ ｓｕｂｓｔａｎｃｅ ｗｉｔｈ ｉｔｓ ｔｗｏ ｐｈａｓｅｓ；ｒｅｆｏｒｍ ａｎｄ ｉｍｐｒｏｖｅｍｅｎｔ；ｐａｔｒｉａｒｃｈａｌ ｃｌａｎ ｓｙｓｔｅｍ；ｂｒｏｔｈｅｒｌｙ ｂｅｎｅｖｏｌｅｎｃｅ ａｍｏｎｇ ａｌｌ ｐｅｏｐｌｅ 张载关学的社会历史观．具有鲜明的学术思想特点。它以“天人一气”的人性论为立论的“形而上”依据，以“一物两体” 的互补辩证法为理论思维．以渐进改良、稳中求变的历史发展观为价值极致。以调和现实矛盾、强化宗法凝聚力为致治社会 的控制管理对策．以“民胞物与”的“仁”天下、“民”天下的人生理想境界为价值归宿．形成了体用合一的较完备的理论形态． 凸现出务实致用的实学精神。 一、“太虚即气”的宇宙论及“天人一气”的人性论 中国传统哲学关于世界观的学说，围绕天人关系而展开。张载及其关学的天人观．集中反映在“太虚即气”的宇宙论及 “天人一气”的人性论思想中。 张载认为．宇宙万物及其运动变化．皆根源于物质性的“气”及其“气”之本身包含的彼此对立的两体的相互作用 “太虚 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客形尔。”“太虚不能无气，气不能不聚而为万物．万物不能不散而为太虚。”“聚亦吾体．散亦 吾体。”［１］（《正蒙・太和篇》）气之聚为万物．散而为太虚。太虚、万物是气之流变的不同形态而已．皆为宇宙世界的本然状态。 气是宇宙万物的本源。不仅如此，由于气本身由相互矛盾对立的两体构成。双方的相互作用．也导致了万事万物的流变不 息。“若阴阳之气．则循环迭至，聚散相荡．升降相求．氤氲相揉，盖相兼相制．欲一之而不能．此其所以屈伸无方．运行不息， 莫或使之 ”“凡圆转之物．动必有机．既谓之机．则动非自外也。”［１］（《正蒙・参两篇》）．一言以蔽之．客观世界及其运动变化 统一于物质性的气．气为世界的大本大源。 张载从他的气本、气化的朴素唯物论出发，提出了崭新的“天人一气”的人性学说。 首先．人性与天地同源于一气．人与自然万物具有共同本性。“合虚与气．有性之名。”［１］（《正蒙・太和篇》）即谓人性是由 太虚之气和阴阳自然之气混合而成 “太虚之气”构成至纯至清的“天地之性”，“天地之性”即天理。具有“仁义礼智”的“人之 道”的“天之自然”的属性．故．人性潜藏着仁义礼智的善端。 其次。人又是由察受清浊混杂的阴阳自然之气具体生成的，此为“气质之性。”由于其有“饮食男女之欲”．为情欲所累， 以及“习以害之”，使“气有恶”．“气之偏”［１］（《正蒙・诚明篇》及《张子语录下》）．故必须变化“气质之性”．以去恶尽性。 收稿日期：２ＯＯ１一Ｏ４—１０ 作者简介：段建海（１ ９６３一）．男．陕西澄城人．西北学院经贸系副教授。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２００２年第４期 段建海：张载关学的社会历史观 ・２１・ 再次，人只有通过强学和修养，才能变化气质之性。穷理尽性，“性于人无不善，系其善反不善反而已。…‘形而后有气质 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１］（《正蒙・诚明篇》）天地之性是至善无恶的境界．人能 通过“强学以胜其气习”，［１］（《张子语录》下）即通过学习修养．以理制情，以理节欲，由“气质之性”反诸“天地之性”。 综上所述。张载关学的天人思想，基本内容和精神如下： （１）天即是气本气化的物质性的客观存在，又是至善的精神实体，既是宇宙万物的大本大源，又是万物齐一的理想境 界，是本然与应然合一的状态。 （２）人是天地之一气的产物，人性与天地万物具有共同本性。具体地讲，人有“饮食男女”之欲，喜怒哀乐之情。这是不能 否认的人性之一，故不能存理灭欲，只能节欲尽性。这具有人道主义的精神；人有感知外物、认识客观对象的能力，虽然，它 只能体认万物的表象，不能尽究性理，但却是以心尽性的前提条件；惟有“合性与知觉”的“心”［１］（《正蒙・诚明篇》）．超然于 “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之上．“统性情”（《拾遗・性理拾遗》），故，只有最大限度地发挥心之能，才能“穷理尽性”。这是人 的主观能动性的主要表现。 （３）天人之间的关系。天既然是以气为本源的流变不居的客观存在，那么人只能顺应其变化而不能阻止其生生不息的 运动趋势。但这种顺天不是消极被动的适应。而是积极主动的进取。顺天生化成究天、合天的进取精神，究天即以人的知识 理性（智）探究宇宙万物的变化规律；合天，即以人的道德理性（心）“穷理尽性”，最终达到合天（天人合一）的理想境界。张载 关学顺天究天合天的天人思想，求真务实，积极进取，高扬人的主体精神，难能可贵。 二、渐变执中的历史发展观 在形而上的哲学层面上，张载提出了“一物两体”的互补辩证法思想，以作为宇宙万物运动变化的总公式。“一物两体， 气也。一故神，两故化，此天之所以参也。”［Ｉ］（《正蒙・参两篇》）“两不立，则一不可见，一不可见，则两之用息。两体者，虚实 也，动静也，聚散者，清浊也。其究一而已。”［Ｉ］（《正蒙・太和篇》）所谓“两”即事物相互联系而对立的两方面，“一”即共存于一 个统一体之中。“运行不息，莫之或使”，“动必有机，”“动非自外”，事物运动的动因缘于其内部的相互对立、相互作用的特 性。其运动变化有“渐”和“著”两种形式。“变，言其著；化，言其渐”［１］（《横渠易说・上经・乾》），“变则化，由粗人精也；化而裁 之谓之变，以著显微也。”［１］（《横渠易说・系辞上》）“渐”为量变的积累。“著”为量变的中断即质变（突变）。“著”以“渐”为基础， “渐”以“著”为最后结果。张载认为，事物的运动变化有规律可寻。名日“理”“秩序” 这就是“为静而动”、“终则有始，循环无 穷。”［１］（《横渠易说・上经・复》）这种循环变易观，其实质是崇尚和谐。反对偏颇异端的渐进主义的互补辩证法。这典型地体 现在他的历史发展观的思想中。 “通其变然后而久，故止则乱也。”［１］（《横渠易说・下经・既济》）显然，《周易》变通的思想深刻影响了张渠的社会历史发 展观，“通古今之变”（《汉书・报任安书》）的司马迁精神也体现在张载身上。他认为社会历史是向前发展的。历史主体应“变 其势”，“通其变”。他说：“变其势也，动其情也”。“变能通之则尽利，……指之使趋时尽利，顺性命之理，臻三极之道也。 （人）能从之，则不陷于凶悔矣，所谓‘变动以利言’者也。”［１］（《横渠易说・系辞下》）说明变乃社会历史发展之必然趋势，他从 人类由野蛮愚昧而发展到文章文明的进化史实，论证圣人能顺应历史趋势，通变立法，故有文明进步［Ｉ］（《横渠易说・系辞 下》）。但他认为这种变易不是突变，变法不能“顿革之”，而是渐变改良，变法之举，“能动必择义，善与同者”［１］（《横渠易说・上 经・随》），“欲民宜之也”。［１］（《横渠易说・系辞下》）张载推崇不偏不颇，无过无不及的中庸思想，认为“中正然后贯一天下之 道”，“学者中道而立，则有仁以弘之。”［１］（《正蒙・中正篇》）可见，张载的变易历史观，是要寻找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 之间的一种中和致一。不偏不党的稳态生存点，通变是稳中求变，以变求和。最终调和矛盾，稳定宗法社会的大一统秩序。在 对立统一的形式背后，所隐藏的是互补和谐的文化精神，张载的历史辩证法最终是互补辩证法，而不是矛盾辩证法！“气本 之虚，则堪一无形，感而生则聚而有象。有象斯有对，对必反其为；有反斯有仇，仇必和而解，”［１］（《正蒙・太和篇》）便是铁的 历史证明！ 三、调和矛盾，强化宗法凝聚力的社会控制论 调和矛盾冲突，追求中和致一的互补辩证法，是张载改造社会的思想武器，这种方必然导致其渐进主义的改良思 想而不是农民阶级过激主义的思想的产生。针对北宋时期土地高度集中，不均，阶级矛盾激化的现实，张载提出的 “复井田”、“继宗法”的社会控制和管理对策，集中反映了这种改良维新的精神。 北宋废弃隋唐之均田制，放任土地兼并．导致官僚大地主巧取豪夺，土地高度集中，极为不均。阶级矛盾激化，农民 迭发。北宋社会危机日益深重，解决不均问题，成为是时社会控制管理的根本问题。张载于此提出了恢复井田制的 主张。“仁政必自经界始。贫不均．教养无法，虽欲言治，皆荀而已。”［１］（《吕大Ｉ临横渠先生引状》），只有把土地收归国有，计口授 田．人各有田一方，“则自是均”，才能满足农民对土地的要求；同时，为了照顾官僚大土地阶级的利益，补偿其损失．让他们 充任田官，“使不失其为富”。［Ｉ］（《经学窟・周礼》）力图协调方方面的关系。但终未被采纳推行。后来．张载与弟子曾多次议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２２・ 渭南师范学院学报 第１７卷 论。欲效仿周代井田之法，买田一方，“画为数井”，“上不失公家之赋役，退以其私正经界，分宅里，立敛法，广储蓄，兴学校， 成礼俗，救灾恤患，敦本抑末，足以推先王之遗法。明当今之可行”Ｅ１３（《吕大临横渠先生引状》），也始终没有试验。事实证明，张 载关学“复井田”的主张。虽不失为革新时弊的改良之举，但终是不能实行的乌托邦。因为要剥夺地主阶级的既得利益，他们 岂肯答应。这只能通过农民，推翻封建土地所有制来解决。我们当然不能苛求代表中小地主阶级利益的张载完成这一 历史使命。张载“复井田”的主张，是以复古的形式表达具有渐进维新性质的“仁天下”的人文精神的； 北宋封建租佃关系的新发展，导致了社会关系的巨大变化。魏晋以来的门阀世族土崩瓦解，名不经传的中小地方崛起 发迹，他们迫切需要重新修订宗法之制，在政治及精神文化领域保护其既得利益。张载倡导继宗法，明显具有维护北宋王朝 长治久安，缓和社会矛盾的历史进步意义。他所言宗法制，是对“一Ｅｌ崛起于贫贱之中以至公相”Ｅ１３（《经学理窟・宗法》）的庶 族地主利益的肯定和维护，是具有北宋时期特定历史内涵的宗法制。他把宗子法上升到天理的统对神圣的本体地位，与天 子君统同出一源。说“天子建国，诸侯建宗，亦天理也”，“宗子相承固理也＂［１］（《经学理窟・宗法》），固本强宗，稳定大宋的封建 等级秩序，这是极根本的立国大法，宗子法有利于稳定巩固王权。“公卿各保其家，忠义岂有不立？忠义既立。朝廷之本岂有 不固？－－家且不能保，又安能保国家！”“管摄天下人心，收宗族。厚风俗。使人不忘本”Ｅ１３（《经学理窟・宗法》），宗子法利用血亲 情感这一心理纽带，有利于宗法社会凝聚力的形成。 总之，张载继宗法的政治主张，以小见大，家国同构，强宗固本，以自然血缘关系为文化心理纽带，以宗法情感和封建忠 孝观念来控制人们的精神世界。以形成团结、向上的社会、国家、民族三位一体的凝聚力，以保封建统治秩序的万世太平。这 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中华民族的历史传承和文明进步，应该肯定。当然，其卫道意识和消极作用也不能否认！ 上述可知，张载致治社会的政治主张，作为社会管理和社会控制的具体对策，具有物质、制度和心理控制井重的特点， 其根本意图在于缓和阶级矛盾，强化宗法凝聚力，以稳固北宋王朝的江山社稷，以确保封建宗法社会秩序的万世太平！ 四、“民胞物与”的社会理想论 在张载的天人世界模式中，天既是一种以气为本、流变不息的物质存在，又是一种纯善崇高的人生理理想境界；人是太 虚之气和阴阳自然之气交合的产生，既有向善为善的先天胚胎，又是受七情六欲困惑的凡夫俗子。人的主观能动性就表现 在人能以自己的知识理性（智力）和道德理性（心）去自觉地“穷理尽性”，通过强学博闻，苦思冥想，探究天地万物的大本大 源，通过“大其心”的道德修养，直觉体悟“天地之性”。“与天为一”，达到“万物皆备于我”的“平物我，合内外”的理想境界。它 不是虚无飘渺的人生彼岸世界。而是通过主体的Ｅｌ常生活的亲身践履而能够达到的此岸世界的人生价值理想。张载在《西 铭》中集中阐述了其终生追求的人生乐园： 乾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大君 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高年。所以长其长；慈孤弱，所以幼吾幼。圣其合德，贤其秀也。凡天下 疫癃残疾，恂独鳏寡，皆吾兄弟之颠连而无告者也。于时保之，子之翼也；乐且不忧，纯乎孝乾也。违日悖德，害仁日 赋。济恶者不才。其践形，唯肖者也。……富贵福泽。将厚吾之生也；贫贱忧戚，庸玉女于成也。存，吾顺事，没，吾宁 也。［１］（《正蒙・乾称篇》） 这是一幅真实的和谐亲融的宗法社会理想生活画面，深刻体现了张载天人合一的人生价值观。 （１）“天地之性”即至善无恶的天德良知是社会主体处理人际关系的至高无尚的价值标准；（２）基于家庭人际关系的自 然血亲情感是张载建构的人文社会观的文化心理纽带；（３）宗法人伦道德，即忠君爱国，尊长爱幼的以卑宗尊的忠孝观念是 张载建构的家国同构的宗法社会的核心价值观念；（４）同情弱者，扶助没有或丧失劳动能力的人，集中体现了孔孟儒家“仁 者，泛爱众”．“仁者爱人”的“仁天下”、“民天下”的民本思想，是张载关学人文社会观的民主精华。“民吾同胞”，一语道破了 张载关学追求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和谐融洽关系，并体现了对社会人生的终极关怀的价值意欲；（５）“物吾与也”也表明 了张载关学追求人和自然亲和一致极致的人生理想。（６）反映了中国人注重现实人生，讳忌玄想的经验理性人生态度。太炎 所谓“我国民常性，所察在政事Ｅｌ用．所务在工商耕稼，志尽于有生，语绝于无验”者，更是对张载关学的人生志趣和学术宗 旨的最好注脚。 综上所述，张载关学的社会历史观，究天顺天重人，推崇渐变改良、主张稳中求变、注重距履礼教，体现了关学务实致 用、关怀民生、变革社会的维新精神。 参考文献： ［１］张载集ＥＭ３．北京：中华书局。１９８５ ［责任编辑连杨柳］
